与宇宙相比,爱很渺小,却很坚定——Marco与抑郁症的故事
每一次我见到Marco,他都带着灿烂而温暖的笑容。你不会知道,他有着自己的劲敌——抑郁。与双相情感障碍共存的生活是非常艰难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抬到顶端或跌入低谷。但他还是一直在笑,即使他告诉你他感觉很糟糕。他选择尽他所能帮助自己,也希望通过分享他的经历来帮助大家。我们都有自己的办法对待生活中的困难。对我来说是瑜伽,而对Marco来说,大概是他对宇宙的爱。让我们听听他的故事。科学不只是信仰的等价物,更是信仰的源泉。当我们了解到自己在广袤的空间和时间当中的位置,当我们发现生命的精细、复杂与美,那种翱翔般的感动,那种欢欣与谦逊的结合,是绝对的虔诚。——CarlSagan双相情感障碍!这就是诊断了。我是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确切地说,是I型双相情感障碍。在生活的某些时刻,我曾经暗自怀疑过,或许我对待生活的态度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但至少我不是个疯子啊。有一些情感泛滥倒是真的,但谢天谢地,“我不是个双相。”啊等等……妈蛋……2013年八月,在广州,一次严重的崩溃之后,我被送进了医院。我的哥哥当时跟我住在一起,他觉得在六年的海外生活之后,我该回美国住一段时间,以离开中国高压力的生活环境,并且得到更好的治疗。六个月之后,经过了无数个小时的精神科护理和谈话治疗,我终于度过了有史以来较艰难的一次抑郁发作(并在治疗上花光了我的大部分积蓄),回到了广州。在洛杉矶时我跟我的姐姐和姐夫——实际上我更愿意把他称为哥哥,而不是姐姐的丈夫——住在一起,他们对我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幸好有他们在,再加上父母和兄长的支持,我才度过了那段几乎失去社会功能的日子——那会儿我早晨根本没法下床,也没法在工作和生活的任何方面有所产出。回归正常生活之后,我很快发现自己不仅需要尝试着把破碎的生活一片片拼起来,还需要努力让自己立足于那个在我离去的时间里已经变化了很多的环境。我必须在一个老地方重新开始。终于,我得以重建自己的生活。这个过程很慢却很坚定。幸运的是,我之前在这里时曾建立强大的人际关系,甚至拥有了一个“核心朋友圈”——这个圈子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家。他们见证了,并且较终参与了我在中国的旅程——从存活到挣扎,到成功,乃至绽放。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水中,我强大的家人和可靠的朋友们像航标一般牵引着我,多少赞美之辞都无法描述他们的重要性。之后一年半的生活整体上来讲是可以忍受的,有时甚至还挺愉快的。接着……又是灾难。短暂的幸福终又离去——就好像它们并没有扎实的根基,我又一次被虚无的深渊啃噬——我孤身一人,被爱我的人包围。这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体验。不过不同的是,在经历了之前提到的那次崩溃之后,至少这次我身边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掩饰的空间,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我知道有一些人,是我可以不假思索地信任的。还有一些事情也发生了改变。从前我通常在宗教和哲学中寻求慰藉,而它们确实成为了我坚实的臂膀。但不知在什么时候,科学进入了我的,并让我在令人恐惧的黑水中得以漂浮。我曾在偶然之间发现了waitbutwhy.com这个网站,从而在奇妙的宇宙中开启了一段探险之旅。我把网站上的文章读了个遍,从人工智能到SpaceX火箭和Tesla公司,从社会学、历史学到移民火星(23333),以至于深空和宇宙。较初吸引我的是星星们。它们离我们如此遥远,却又与我们有着如此强烈的联系——恒星啊,我们的祖先。“宇宙与我们同在。我们是由恒星中的物质演变而来的——我们是宇宙了解自己的一种手段。”卡尔·萨根的话成为了我的信条。这些话虽然简单,但它们在深层上与我们的心灵很近,它们帮助我了解自己在宇宙当中的位置,也帮助我向别人解释这一点。对我来讲,科学并没有取代天主教会的神秘主义,也没有取代柏拉图、奥古斯汀或托马斯·默顿,反而让他们所论述的观点更加鲜明。我们都渺小得不可思议,每一个人都应该对宇宙的无边无际保持敬畏。简而言之,科学让我兴奋,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机会,我可以竭尽全力地试图触摸想象力的边缘——这让我容量不大的大脑有些痛苦却又无比愉悦。于是有一天,我决定把它当作我的福音书来宣讲——有时我需要一种方式来宣泄我的愤怒和挫败感,需要允许自己稍微的不那么“成熟”一些。之前当我坚持向同伴解释一些“有趣的科学事实”的时候确实惹恼过他们,所以我决定用这种方式复仇。我决定向整个,或者至少向我所属的这个圈子,讲述关于宇宙的妙事奇闻——不管他们爱不爱听。宇宙是个神奇的地方,而我们是其中的一分子,既无关紧要又不可或缺。我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让我们来这么想一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人类种族的70亿分之一,我们所生活的地球围绕着太阳系内4000亿恒星之一旋转,而可观测的宇宙之内就有万亿个类似的星系——更别提可能存在的无穷多个平行宇宙了。就算是在的沙漠和海滩上取一粒细沙,都相当于宇宙中的10000颗恒星,每颗恒星大概还有好几颗行星绕着它转。在十亿兆星体当中挑出一颗“小小的”红矮星,对我们来讲就已经大到不可思议了。从宇宙的视角来看,我们渺小得不足挂齿,我们存在的时间也十分短暂——要知道在这个宇宙中时间或许是没有尽头的。就算花上一千年,我们也不可能完全理解在以兆计的时间和空间里可能有着怎样的存在——在这样的事实当中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我们的努力总是能带来更多的震撼。如果可以的话,去找个地方看一看头顶的银河吧。你能看到的恒星大约只占我们星系的0.00000000625%,但这已经是人类离恒星祖先们所能达到的较接近之处了。我们生于那些恒星之中——有时我们会忘记这一点。看一看那些星云和星系的照片吧,我们来自那无边无际的美,我们生而为美的一部分,我们存在并与之对视。现在你的问题看起来是不是不那么大了呢?今天的故事来自Marco。Marco Brundelre是美国某著名音乐学院的毕业生,目前常驻广州。他是新广州杂志的活跃成员,以Tavey Leanand the Solid Gold Dream Machine乐队鼓手为人所知,同时兼任一些其他乐队的乐手。他对科学和哲学很有热情,会花很多力气思考关于星星,以及广袤的宇宙的问题。